導師眼中亞斯柏格症的孩子(3)

不能打你媽媽的孩子 2006 05
期中考前的復習小考時，前座的彥彥才剛寫完一頁，
正將試卷翻至下一頁的那霎那，突然，
「你們都故意要寫得比我快」
「你們全部都是故意的」
「都是爛中國人」…..
熊熊爆跳如累的吼聲，同學們個個瞠目結舌，
連我也被他突如其來的一連串的咒罵聲嚇住，
一時間還弄不清怎麼回事，……。

隨著年級課業的加深，
熊熊顯現出來的是閱讀速度變慢，
思考題目的時間加長
(成績仍維持中上的原水準)，
因此寫考卷的速度就需加長，
雖然他已不會像上學期有摔考卷、
對收卷同學動怒、痛哭流涕的情況發生，
他已學會用”說”的方式，
請同學暫不收考卷、會主動要求延長時間。
這一切，原本讓我卸下心防，
以為這學期應該不再有此類問題。

熟知，
這次起他轉以否定自己的方式
來表達心中的急躁與憤怒------
懷疑別人的不善、捶打自己的頭手、罵自己笨，
而且自殺的話不斷出現。

安撫他，他仍不停止他的罵聲；
而轉移話題方式，能讓他破涕為笑，
短暫跳出糾結的情緒，
但一旦再面臨試卷，自我否定的方式又重複再現；
強力喝止，
實在是因不忍心看他對自己的不好，
明知熊熊其實是最怕死的孩子
(只要誰一拿起免洗碗子，
那個人肯定不是因吃了太多防腐劑傷身，
而是被熊熊一連串的重度關切話語傷了耳朵-------
「你用免洗筷子，你會死掉哦！」「哦！你快要死掉了」，
然後一把搶走免洗筷……)

和熊熊針對「打自己、自殺」的話題談論過多次
(媽媽說以前就曾如此，只有五上學期從未發生)，
未見改善，
因為他深信他沒觸犯我的規則「我沒有打別人」——
班規是「不能打人」。
輔導熊熊作行為改變時，我知道有一種方式是【錙銖必較】，
尤其要抓住「話柄」。

因此，我轉而要求他：
不可以打人，包括不能打同學
(班上同學本就對他包容，不會動手)，
也不能『打你媽媽的小孩』，
因為『他』是我們班的同學。

這句話對他而言，似乎像繞口令般，困住了他的思考，
他傻呼呼的笑著，充滿了不解的眼神的看著我堅定的神情，
他不置可否，只是喃喃的念著
「這個老師好奇怪，，她一定不太會教書…….」，
回家後還問媽媽「你的孩子是誰？」

他很確定答案是自己，但又對老師的意圖很疑惑？？
就這樣，熊熊在滿腦子問號中，暫時減緩了身心的衝突。
又到了快期末考前一連串的複習考了，
我先發制人的試探性的詢問他：
1. 在台灣的重要考試場合，
只要誰的手機鈴響，那一張考卷就會被扣分，
更不用大聲說話干擾別人的人了。

老師對你很好，從不扣你分，但是從此次起，
考試中一律不准罵人，否則照大考標準，零分計算？

2. 如果你認為自己無法控制，可以在隔壁空教室寫；
需要延長時間要說出來，
老師一向都會答應，但也是不可嚷嚷罵人？

考慮了一分鐘，他選擇第二種方式(他一向不喜歡與別人不同)，
乖乖的在隔壁班考試，心平氣和的完成期末考的大大小小考試。

我想，接下來的我的課題就是六年級的考試——
他必須學會如何心情穩定的和大家一起做例行性的競試。
畢竟，融入團體不正是特殊生回歸主流教育的目的嗎？
——這將是另一條漫漫長路囉！